廉價的奢華

開店前，一位好朋友問：「妳要賣慈禧太后吃的宮廷點心？」嘆口氣接著說：「現在那麼不景氣！」

北平點心──應該說是「北京」點心；這個中國的千年古都，以「北平」為名，不過短短二、三十年──給人的印象，是昂貴的。或許是因為京城、太后老佛爺、宮廷…這些意象，令人聯想到奢華。

其實這些北京點心，就像台灣小吃，是北京城裡的庶民美食，有些就在街頭叫賣，也有在「餑餑店」裡賣。「餑餑」二字，其實也就是北京話「點心」的意思。

為 什麼會和慈禧太后牽扯上關係呢？話說地位在皇帝之上、實際上執政中國半世紀的太后老佛爺，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，一餐飯有一百零八道佳餚。可是再好的菜， 天天吃，月月吃，年年吃，終究吃膩了。有一天，老佛爺可能是在頤和園逛花園，聽見街上「豌豆黃、芸豆卷」叫賣聲，叫太監上街買回來嚐嚐。這一吃直嘆人間美 味，這下街頭小吃竟成了宮廷御膳。

這其實倒也勿庸大驚小怪。我還看過個事──八國聯軍打進北京城，慈禧太后倉皇西逃，逃了幾天幾夜沒吃飽。到了某村某店落腳，夜深人靜，炊煙早熄，有人不知怎的張羅來一碗蒸芋頭，老佛爺吃得津津有味。這芋頭就也成了地方名菜。

北京點心比芋頭的命更好，後來淮揚鹽商大搞滿漢全席，廣東酒樓的大宴，都以驢打滾、豌豆黃等北京點心為飯後甜點，於是這些點心更奠定了它奢華的地位。

現在，北京北海公園仿膳賣北京點心，台北京兆尹也賣，都標榜宮廷點心，於是驢打滾、艾窩窩、芸豆卷…都脫離了街頭，登上華貴餐桌。

難怪好友會問這麼個問題。不過同桌的另一位好友回答得更妙：「廉價的奢華。」說得有理，我就這麼做了──以最便宜的價格，賣奢華的北京點心。有人還嫌貴，一顆100元的日本麻糬，不是更貴嗎？